La Nouvelle Vague a 50 ans (2)

2 7 日禮拜六 16 :00
題目:「新浪潮不是一天造成的」
講者:肥內、周星星
地點:電影資料館

法國「年鑑學派」的歷史學因為有結構主義的精神,備受注意;哲學家如米歇傅柯、保羅里柯、賈克洪希耶都曾經評論過或批判過「年鑑學派」的方法。問題來了:文學史或電影史,就跟米歇傅柯畢其生在研究的思想史一樣,能否跳脫出「年鑑學派」的經濟、社會研究(不可避免要用到很多統計數字)?特別是,反反覆覆看到費南布勞岱爾說事件史是小史,那麼,電影史能否完全避開事件史?





不能。因為電影史的樂趣之一,其實也是各式各樣的明星軼事。如同文學傳記形同野史、小說,電影史似乎避不開各式各樣的傳記。而且,電影史是「全球化了」的文化地理,電影史開出更多觀察明星的天文台。

所以,要注意:當我們說法國新浪潮有五巨頭:克勞德夏布洛、弗杭蘇瓦楚浮、尚呂克高達、賈克希維特、艾利克侯麥,其實我們已經用炸藥把觀察皮耶卡斯特、賈克多尼歐華寇茲的天文台給炸掉了。詮釋歷史,不可避免要用後事之明作出歸納法,試圖理出一塊尚可稱明晰的系譜圖像。

於是,大家把法國新浪潮往前推到《電影筆記》,往前推到安德黑巴贊,途中經過攝影機鋼筆論,最後到達義大利新寫實主義跟希區考克/霍克斯。有太多的事件已經被歷史學家剔除了。

新世代精神跟反叛

引起新浪潮的原動力,大體上,並非是實力充足的月亮──意思是說,並非是老早就已經有一整套美學規範導致全新的創作者擁抱此學派;而是,出於對僵化的現狀不滿、敵視、挑戰。例如當時名不見經傳的楚浮,剛脫離之前因為逃兵而在德國法軍基地服刑的悲慘歲月,把他在青少年階段看過的很多法國影片作出一番大整理,文章取名為〈法國電影的某種傾向〉,嚴詞抨擊時興的法國電影充斥陳窠跟迂腐氣息。例如,楚浮誇張地說,他懷疑法國電影全都在拍同一部片,那就是《包法利夫人》,因為全都是戴綠帽子的先生的故事(以及出軌的妻子跟她的情夫)。

文章引起軒然大波,但是時勢卻因此把楚浮推上《電影筆記》明星作者的地位,遠勝已經三十多歲的法國文學老師侯麥。另外一份雜誌的老闆欣賞楚浮的見解跟膽識,邀請楚浮為《藝術》週刊撰稿,楚浮成為最年輕的一位──也是最暴力的一位──大力攻擊法國商業電影的影評人。《藝術》週刊每週出刊一次,影響力自然比每月出刊一次的《電影筆記》更加驚人,許多文化界名人都自稱是楚浮的忠實讀者。更厲害地是,楚浮直接把《電影筆記》的哥兒們全邀來為《藝術》週刊撰稿,逐步地從各方面一一列舉主流商業電影的罪狀,得罪相當多圈內大老。

不滿、抗議、反叛,是憤怒青年的態度。老一輩的導演、演員開始用同樣的手法跟同樣的演出執行一部又一部的商業片,當然引起世代間的憤恨。陣營已立,和解無望。所以,新浪潮蠢蠢欲動的時機剛好是第五共和正要開始、巴黎解放後的十四、十五年後,而非戰後初期的一九四○年代末、一九五○年代初,不是純然巧合的;因為,很明顯,義大利新寫實主義並未立即影響到法國電影工業的製片模式。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其因絕對是因為電影圈已然成為封閉的小圈圈,同樣的編劇、同樣的導演、同樣的演員、同樣在攝影棚內搭景,於是愈來愈脫離社會現實。這同時意謂電影圈不接受全新的思維,因為,縱使有新導演在這時期執導了首部作,但是因為他們是從助理導演升任上來,所以,「腦袋瓜還是一樣的」。

首度將流行的「新浪潮」詞語套在電影文化上的皮耶畢亞,作出如下的統計: 1945 年到 1957 十三年之間, 167 片(佔這十三年間總製片量的百分之二十)是由九位導演執導,平均每一位導演執導 18 片,一年要拍一點五部片。十足地罐頭生產機器。這九位導演(André Berthomieu, Jean Stelli, Jean Boyer, Richard Pottier, Robert Vernay, Maurice Labro, Henri Lepage, Maurice de Canonge, Raoul André),縱使是對今日的法國研究者來說,也是聽都沒聽過。

實踐

楚浮等人漸漸厭倦寫影評的日復一日,於是,在希維特的號召下,「我們全部一起來開始拍片吧!」每個人都有故事可以寫,但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夠馬上執導劇情長片的首部作。

率先開拍劇情長片的是夏布洛,一九五七年二月拍攝《帥哥塞吉》,用妻子繼承的遺產成立製片公司開拍首部作。拍攝的時候,攝影指導請夏布洛看觀景窗;夏布洛說他看不到什麼東西;攝影指導客氣地跟夏布洛說:「因為你在看螺栓啦。」毫無任何經驗,夏布洛就用三千六百萬舊法郎(其實是很低的預算)回到故鄉拍攝「一般人」的故事。拍完後才送給輔導金委員會審查,後者滿意該片品質,補助三千五百萬,夏布洛馬上再用這筆錢拍攝《表兄弟》;但《帥哥塞吉》都還沒找到發行商呢。夏布洛的經驗激勵了《電影筆記》的哥兒們。

楚浮是有點特別的案例。因為去坎城報導影展,認識了一個女孩子;該女孩子相當欣賞楚浮在《藝術》週刊上的文筆,進而相戀、結婚。該女孩子的父親是從東歐流亡過來的尤太人,靠發行電影致富,所以,特地為楚浮成立製片公司拍攝《四百擊》;因為《四百擊》預算是三千五百萬舊法郎,低到一個離譜,楚浮的岳父根本不怕賣座慘敗。

夏布洛、楚浮的案例讓很多人很酸,恨沒娶到富家女、有位電影發行商的岳父。但是,第五共和成立了文化部(1958 ),首任文化部長安德黑馬勒侯相當重視電影,所以,新上路的「預付票房收入」制度幫助很多新導演開拍首部作,這個更制度面的條件遠比婚姻來得更重要。

《四百擊》大賣後,楚浮曾資助希維特把中斷一段時日的《巴黎屬於我們》完成,鼓勵高達把楚浮他自己寫的故事交給高達發展成《斷了氣》,甚至資助長輩尚考克多拍攝《奧菲的遺囑》。

《電影筆記》幫派的互助精神,在初期處處可見。尚克勞德布黎亞利老早就喜歡在《電影筆記》香榭里榭大道上的辦公室串門子,不要說他主演了夏布洛前兩部長片,他也曾在《四百擊》、《巴黎屬於我們》插花演出。高達也是愛插花的人,侯麥的《獅子座》、希維特的《巴黎屬於我們》、阿妮耶思華達的《克萊歐從五點到七點》都有他的身影。這種「完全年輕世代」的編、導、演,完全自由的調性,就是新浪潮歷久彌新的「力量」(la force)

以上只是引言而已。更多內容(肥內跟周星星的即興討論),請參加電資館講座;完全免費,但會員優先入座。肥內跟周星星不是阿源跟阿泉啦(典故出自杜琪峰導演、周星馳、梅豔芳主演的《威龍闖天關》)。周星星要在現場作有獎徵答,贈品是《童年再見》中譯劇本。不過,贈品要四月以後才會贈送;因為三月才要翻譯該劇本。(剛好法國也剛出版馬盧的《呂西安拉孔伯》(Lacombe Lucien) 劇本。)完整稿,恕暫不放上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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