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20年專輯 系列專訪(五):

 

new.gif專訪邱復生,談《悲情城巿》(二)new.gif

 

                                                  地點:台北市衡陽路台開大樓邱復生董事長辦公室
                                                  時間:2009/11/19
                                                  專訪:張靚蓓、黃糸秀惠(攝影)、王忠培(錄影)

 

(接上期)

張靚蓓(以下簡稱張):那個時候有「兩段式送審」嗎?

邱復生(以下簡稱邱):沒有哎。

我們去送審的時候,片子已經出去了,那是合法的!

因為我們是合法的報批去日本沖印、做後製,後來因為來不及,所以片子直接送威尼斯,送威尼斯以後國內才送審的,所以有人聽說,那個時候是廖正豪在談什麼的時候,片子已經在威尼斯了,我們也沒有去接受什麼…,因為那個片子是得獎以後才審查的,所以沒有什麼兩段式送審。當時邵玉銘局長也很幫忙,所以到今天為止,我常常遇到他,還跟他說,他幫台灣做了一件大事。

事實上,我們今天回過頭來看,當時的他,根據電影審查辦法,有問題的片子找民間人士來看,這就是所謂的「兩段式」。第一次是新聞局內部檢查,當發現有爭議的時候,他可以找民間人士來檢查。所以,邵局長找了二、三十個人來檢查,當然,當時有人會質疑邵局長說﹕「邵局長,我可以找另外三十個民間人士來禁這部片子。」這完全是看你找什麼樣的人審查。當年審查的各界人士包括有台籍的、包括當年經歷過的人…,來看這部片子是不是符合史實?是不是合理?

後來邵局長在院會裡說:「這個片子是多數通過!」

有人就頂他說:「我也可以找一批人來審說,不通過!」

事實上,差別就在這裡吧!所以它是完全合法通過的。

張: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第一次看完這個片子的印象是什麼?

邱:會掉眼淚啊,就是感覺,經過那麼多時間,在拍攝時遇到那麼多困難,終於把它完成了!

在當時來看,就國片來講,就文藝片來看,這也是很高的製作費!
張:花了1700萬?

邱:不只,後來算下來不只,後面到日本去配音等,那些是前面拍攝的費用,後面的部份都不算在這裡面。

張﹕你第一次在威尼斯聽到得獎時,心裡感覺怎麼樣?你什麼時候知道得獎的?

邱﹕就同時知道的,我在威尼斯啊!(對啊,你在威尼斯啊!後來我知道,他們先知道?)誰先知道?(工作人員啊!)沒有吧,那天我記得是晚上嘛!(就是當場知道的?)對啊!

有人說,呼聲很高,呼聲很高,就這樣嘛!但總是要宣佈才確定嘛!沒有確定,知道什麼?每一部片子,連李安的片子也常常有變化,都一定要到最後宣佈才能夠確定。是呼聲很高,是很有希望。事實上我那時候跟侯導有個約定,我們一定要一起合作到拿到國際的獎,所以那時候拍了一部、兩部,本來有三部,一部、兩部做完,後來他想做別的,我就算了。

我做東西也有我自己的原則,導演是很重要。買片是一回事,但出資、參與是另一回事,我還是比較重視後者,我投資製片跟我去買片是兩回事,製片時,我一定是帶著自己的主張跟自己的想法。

我想,比較起來,《活著》在大陸引起的風波更大,更多。

所以我也覺得,那些事對我來講,都是人生的一個階段。

我是做完一個階段,就換下一個階段的人。

張﹕你會回顧嗎?

邱﹕我比較不會去回顧,通常是做完這個,譬如我這二十年來做了很多電影,買很多片子,後來我就不做了,就去做電視啦!

當你覺得沒什麼好做的事情時,你不必要每天(固著於這一點上),因為我覺得人生很短,不必要在那裡重複;後來我去做電視,也做了很多的event。

人生就是這樣,我也在天安門做過三大男高音,來幫中國爭取奧運,或者是在大陸的地方做event,像阿妹的演唱會,在內地每個地方都是爆滿。這些事情,都是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

現階段我希望做的事有兩個方面,一是把文化放在土地上,建一些有文化價值或藝術價值的建築物,成為標的性的建築物;我最近也開始幫助一些有創意的人,就跟《悲情城市》一樣,讓台灣的創意者讓世界注目,所以12月5日、6日,我找村上隆來幫助台灣的文化創意人,做一個畫廊。

張:因為《悲情城市》台灣的票房非常好,有八千萬,世界各地、日本、台灣的行銷是你做的嗎?吳念真說,你把他找來,去想那些標題?

邱:都是吧!剛開始還沒有一部電影畫個鬼畫符做海報的,(你指的是劉開設計的那張《悲情城市》的小海報?)現在很多人想收藏,我自己都沒有,哪有一個電影一開始就是鬼畫符的。我是不太記錄過去的人,我在享受每一個時間,因為你經過許多時間以後,累積了更多錯誤的經驗,或是更多的體驗以後,你做的事情就會跟以前的不一樣了。

從那之後,我在電影裡也走過了很多的路,做過金馬獎主席、做過電影基金會,也做過院線。這些都變成我人生裡面的經驗,都是美好的體驗,我比較喜歡這樣。

人生是,守住一個核心,就是文化,可以做各種不同的表現;住一個民主言論,可以做不同的表現;因為有不同的人,所以有不同的過程。這就是人生、經驗或體驗。

張:在威尼斯你做了很多行銷,開party,這是當時國片所沒有的?

邱:是啊,在做《悲情城市》以前,我已經買過很多好萊塢的片子,也參加過很多影展,所以知道他們如何行銷,知道舉辦party、讓各國影人、影評人來,這個都是必要的,我有助手芭芭拉,幫了很多忙,我也認為台灣應該有尊嚴、風光一點,不要老是提著兩個皮箱就去了

當時波蘭的片子也是因為有片商的關係,所以很受尊重。所以我想這些都是必要的,後來做《戲夢人生》的時候,我們甚至把李天祿整個團都帶到坎城去做酒會。

跟世界各國的影人說,我們電影裡說的就是這個人,他是主角,他帶著他的團來。

現在回想起來,那是李天祿最後一次帶著他傳統的小戲臺去演戲,所以《戲夢》能夠把李天祿的藝術記錄下來。而《悲情城市》也成為大家的共同記憶。到目前為止,它還是備受重視,因為它是一個里程碑,它沒有任何政治參與、也沒有任何政治干預,我想,它的價值今天回過頭來看,它不是一個政治背景下的產物;也慢慢的不去干預,在拍攝當中,我們沒有受到任何干預啊,那censorship是應該的,censorship是可以爭取的嘛!

所以在台灣的民主化的過程中,這算是一個很重要的里程碑。

不管怎麼樣,可能現在有什麼人在說什麼,事實上這是台灣很重要的一個民主化,是文化人自覺、自省的一個里程碑。

張:你第一次看完後,心裡會不會有什麼壓力?

邱:沒有壓力,就是很小心的。

因為我不是政治人物啊,我不要鬧成大事,盡量不要妨害社會。所以我們在放映的時候,民進黨拿來當作選舉造勢的素材,宣傳車在放這個音樂。那是事後才有人拿去用的,不是一開始,開始也沒有人知道嘛,所以我想這個片子在試片的時候,在還沒有上映之前,我們給各種人看,很多人看了都掉眼淚。

我想那是一個文化人的文化事,很多人都在講當年怎麼樣,我們在拍的時候,你們都不知道在哪裡,事後又都跑出來了。

(待續)

*

  前文連結: http://epaper.ctfa2.org.tw/epaper91225we/2city004.htm

《悲情城市》20年專訪系列報導請參閱: http://ctfa74.pixnet.net/blog/category/74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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