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101P_國家電影資料館 電子報部落格

文/玄彌

依稀記得國小一二年級時，一個沉悶的夏日午後，家中的收音機傳來一陣悅耳動聽的旋律「…莫把流光辜負了，莫把流光辜負了，要學那鳳凰于飛，鳳凰于飛在雲霄。」懵懂的年紀，並不明瞭歌詞的含義，只覺得那尖尖細細的嗓音非常動聽，讓人回味不已。

小學時期，打開電視機除了觀賞卡通外，也愛看歌唱節目跟著學唱歌。有時主持人或歌星會順道介紹經典老歌的由來，因而我認識了周璇這位影歌壇雙棲巨星。之後亦得知原來魂縈夢牽的那首歌就是周璇唱的〈鳳凰于飛〉，鍾愛時代曲與老電影的種子從此在我心中萌芽、逐漸茁壯。

民國八十年，電影資料館為慶賀龔稼農先生九十歲大壽，舉辦了「三、四十年代經典國片特展」，其中有一部是周璇主演的《馬路天使》。這些塵封數十年的影片得以重見天日，喜愛老電影的我，豈可錯失親睹偶像銀幕丰采的良機，於是有了第一次的周璇電影之觀影經驗。

《馬路天使》 (1937/袁牧之)

《馬路天使》

背景為民國二十四年的上海，影片生動地呈現歌女、吹鼓手、妓女、報販等都市底層人物的悲慘生活，也描寫他們同甘苦、共患難的真摯情感，並大膽地揭露當時社會的黑暗面，是一部笑中帶淚的悲喜劇。

插曲〈天涯歌女〉片中出現兩次。首唱時，充滿著郎情妹意的喜悅；再唱時，則表現了遭對方誤解時的悲痛，男女主角周璇與趙丹生動的表演著實令人動容。

另一首插曲〈四季歌〉以四季變化的各種景象，比喻九一八事變日軍侵華後，大批難民流落他鄉的慘狀。

其後，藉由一本內容詳實豐富的周璇傳記書籍，開啟了我真正認識周璇之鑰。細數她眾多的金曲與名作，「金嗓子」看似璀璨風光的人生，其實隱藏著無限的坎坷與辛酸。

加入電影資料館會員後，倘佯於影像的異想世界，頓覺海闊天空、任我遨遊。期間觀看過周璇主演的影片有《長相思》、《各有千秋》、《花外流鶯》、《莫負青春》、《歌女之歌》等五部，皆為抗戰勝利後周璇赴港所拍攝的作品，其中只有《各有千秋》非歌唱片。

民國八十四年，透過電影資料館舉辦電影一百年影展，第二次在大銀幕上欣賞到周璇精湛的演技，當時放映的是《清宮秘史》(民國三十七年香港永華公司出品)。往後觀影管道增多，透過網路或市售光碟欣賞了《風雲兒女》(周璇首次銀幕上客串演出)、《西廂記》、《漁家女》、《紅樓夢》與《夜店》。期盼日後還有機會一睹《梅妃》、《夜深沉》、《鸞鳳和鳴》、《花街》等絕少公諸於世的影片。

《長相思》與《花外流鶯》為此次影展放映的兩部經典歌唱片，歌曲在影片中舉足輕重，緊繫劇情、密切發展，以下就幾首重點歌曲的穿插時機與作用擇要略作說明。

《長相思》(1947/何兆璋)

《長相思》

〈花樣的年華〉

少婦李湘梅(周璇飾)在生日宴會中緩緩唱出「…驀地裏這孤島籠罩著慘霧愁雲，慘霧愁雲！ 啊！可愛的祖國！幾時我能夠投進你的懷抱，能見那霧消雲散，重見你放出光明！…」曾被列為禁歌數十年，主因在「孤島」與「祖國」二詞，似有隱射台灣與中國大陸之意，其實歌詞原意是指抗戰前期，處於戰火之外的上海租界居民對陪都重慶政府的嚮往之心。相隔半世紀後，在香港電影《花樣年華》(王家衛導演，2000)中配合著一九六O年代的懷舊風情再現於大銀幕。

〈凱旋歌〉

湘梅受邀在抗戰勝利慶祝大會上高歌一曲，值得一提的是畫面中出現當年蔣委員長的大幅照片。此曲為台灣早年傳唱一時的抗戰歌曲。

〈燕燕于飛〉

此曲為本片主題歌。抗戰勝利後，湘梅丈夫返鄉，志堅為顧全大局，選擇離開湘梅遠走他鄉，輾轉來到台灣海邊，帶著悲痛的心情，將湘梅灌製的唱片隨同不堪回首的過去一起拋向大海。

《花外流鶯》(1948/方沛霖)

《花外流鶯》

〈春之晨〉

周鶯(周璇飾)在田野間騎著自行車歡唱，讚詠美好的春之晨，這是以往每年春節廣播及電視節目必備的應景歌曲。

〈花外流鶯〉(主題曲)

以明媚春光下的〈花外流鶯〉作為終曲，與序曲〈春之晨〉相互乎應。場景是周鶯與丁求實並坐獨輪車上，配合著歌聲「陌上的情侶挽手倘徉，花外的流鶯並肩飛翔…」，兩人有說有笑的返鄉。

《花外流鶯》是一部典型的輕鬆喜劇，片中周璇難得活潑俏皮的演出，經典鏡頭有：其一、周璇高唱〈月下的祈禱〉，因歌聲過大與嚴化爭吵，她不聽勸阻，還故意拉起嗓門繼續高唱；其二、嚴化表示不願欠「不相干的人」錢時，周璇氣得掉頭就走，最後躲進轎車的後行李廂，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其三、周璇陰錯陽差抵達上海後，暫住沈大少家中，在等待其僕人為她帶來換洗衣物時，她對著客廳內沈大少未婚妻的怒顏照片調皮地大作鬼臉。

周璇是歌而優則演的一代巨星，在華語歌壇及影壇都有輝煌的成就，此次影展精選的作品別具時代意義，如《馬路天使》是她所有影片中評價最高，也是她最滿意的作品；《長相思》是抗戰勝利後上映的第一部周璇電影，也是唯一曾來台灣拍攝的周璇電影(男主角舒適隨同工作人員來台)；《花外流鶯》是歌舞片名導方沛霖的遺作，也是鍾情彩色電影《入室佳人》的原始劇本。

珍貴的是，此次影展中放映的《長相思》和《花外流鶯》兩片，均是目前最完整的版本，觀眾將可欣賞到有別於以往版本的漏網鏡頭及歌曲，機會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