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昌專訪:音樂大師、鬼才導演談電影(精華篇)

(劉家昌導演於今(2011)10月底參觀本館樹片片庫,並接受本文作者陳煒智先生專訪。攝影 徐昌業 )

文/陳煒智(Edwin W. Chen)

「五十的視覺和五十的聽覺,加起來才是動人的電影。」劉家昌認為,當前有很多知名華語電影工作者,運用最高規格的好萊塢技術、最新鮮的創意奇想,甚至佐上最優秀的電影學院教育背景,拍出非常好的…五十。「就五十而已。」劉家昌覺得,再怎麼好就只有那百分之五十。因為,在需要主題音樂烘托、把電影帶上另一層樓的境界時,這些作品往往缺少好的旋律來催化,讓人覺得太遺憾,太可惜。

一代流行音樂大師劉家昌自六○年代後期,開始執導電影,一九七一年以《有我就有你》引起注意,一九七三年公映的《晚秋》、《愛的天地》則奠定他在影壇的重要地位,使之成為新生代創作者中不可忽視的一位。

「我們看那些經典名片,《齊瓦哥醫生》、《北非諜影》、《環遊世界八十天》,故事、情節、內容常常到最後只記得片段」,然而劉家昌指出,只要它們的歌曲或音樂一響起,必然能把我們拉回那個光影的感動裡。比如《亂世佳人》,郝思嘉在荒蕪的田裡對天發誓永不再挨餓,劇力繃到最巔峰,鏡頭拉成大遠景,那片朝霞、那棵樹、那孤傲的身影,「再加上它的主題音樂一推」,劉家昌笑道,它就上去了,就成為不朽經典了!電影和音樂,它們的關係就是這麼密切。

劉家昌生於一九四三年(媒體多刊載生於一九四一年),祖籍山東,出生在哈爾濱,六歲時隨家人移居韓國仁川,再赴漢城(今首爾)求學。連年動盪的局勢使劉家昌父親動了移民美國的念頭,而在一連串飄泊、轉進的過程裡,劉家昌說,他當年為學習中文,以僑生的身份來到台灣,經考試分發至政治大學外交系,之後再轉政治系,大學畢業前幾個月,對當時教育體制「學而無用」的抑鬱不滿,油然昇起一股青年人的豪情壯志,遂與後來也成為大導演的張美君雙雙輟學,投筆從藝。一九六八年電影《月滿西樓》邀他創作主題曲和配樂,才終於打響知名度。

在韓國時期,家中姐妹都學習音樂,劉家昌耳濡目染下,也開始彈鋼琴,「或許是有天份吧!」他笑道,「在台灣讀書的時候,全台北最好的中央歌廳招聘唱西洋歌曲的歌手,錄取了我,後來邵氏公司來台灣拍片,潘壘導演、葉楓主演《毒玫瑰》,在中央歌廳取景,需要有人幫忙安排鏡頭前樂團的場面和人員座位,我就當上他們的第六副導演,排行順位應該是在魏平澳之後」。

談起拍電影,劉家昌說,他其實是真正科班出身—反而還不是音樂。當年在韓國,他唸過俳優學院的導演科(類似藝術學院,學制為一年半),導師是韓國影壇教父級人物金基泳(一作金基永)。劉家昌與第一任妻子江青、製片人祖康,合組了康昌青電影公司,正式出道拍攝處女作《生老病死》,製片人是好友李敖,後改名《四男五女》送審不過,影片慘遭沒收。之後在困境中繼續籌拍好些他所謂的「墊檔作」,因為農曆春節、青年節、暑假等等這些傳統黃金檔,都預先排定大片商、大導演、大明星的大片子,「中間的縫隙總也要有電影上映才行吧!」劉家昌說,就是這樣,他從低成本的文藝片起家,快手快拍,漸漸贏得片商的信心,雖然中間有過太多妥協,也拍了不少他自稱的「濫片」,但細細想來,每部作品背後,仍舊存有趣味盎然的回憶。

「《四男五女》是花了點心思拍的」,劉家昌說,「《有我就有你》為了趕上檔,不眠不休,三天時間硬把它趕完,到底拍了什麼故事早就不記得,沒想到評價和賣座都不錯」。據劉家昌回憶,中央電影公司的長官就是看了《有我就有你》,對他留下不錯的印象,結下日後合作《愛的天地》的機緣。

「還有」劉家昌說:「就是《晚秋》和《小雨》,也是用心拍成的」。《晚秋》還特地拉外景隊到墾丁出外景。他就拿把吉他,坐在那片大草原,看著眼前的風景彈啊彈,才寫了〈我家在那裡〉。還有像〈霧〉這些歌,都是《晚秋》的插曲。當時,女主角唐寶雲要他拍好一點,結拜兄弟張沖也叫他要用心點拍。《晚秋》上片時,在台北兒童戲院連映將近兩個月。在李小龍式功夫武打片的夾殺之下,兒童戲院門口排隊的人龍,和其他電影的觀眾顯得特別不一樣,他們普遍的態度比較斯文,比較溫和、矜持,有戴眼鏡的、拿本書在等候的,慢慢地,一個不一樣的電影族群、一股新潮流,就這樣形成。《晚秋》之後,劉家昌導演的文藝作品上映時,也往往掛上「最受學生歡迎的青年導演」字樣,以茲號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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