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談白光

本館因舉辦《歌聲舞影慶百年》,沒想到找出一些壓箱寶來,一九九三年白光的專訪就是其中之一,這些讓大家看了、聽了,都會驚喜萬分的珍貴資料,經整理、查證、撰寫後,將在電影資料館的刊物中陸續刊出,本期電子報先刊出白光專訪部份摘錄。從訪談中,大家發現,銀幕上的白光與銀幕下的白光,其實是兩個人,且聽白光娓娓道來。

主要訪問者:焦雄屏、左桂芳
時間:1993.08.05
地點:來來飯店
編‧撰:葛力泰

焦雄屏(以下簡稱焦):以您的家世,家人怎麼會讓您出來從事影藝事業?
白:我的家庭比較不是太古板,比較新式,因為不是完全漢人嘛!漢人的家庭就比較古板,我們是關內、關外人混的,近代化一點、開化一點,現在大家什麼都混在一起。

焦:我們看李翰祥的書上寫著,他父親也是任職於軍需處的,他當年買個顏料都被他爸爸丟在外頭,他說,像您這樣去演戲,怎麼會得到家裡認同?
白:我父親比較了解,他也喜歡,他是阮玲玉的影迷,他說她演繹的方法好。

焦:您一開始是從事話劇、再歌唱、再演電影?
白:是呀!我們演話劇那個時候是學生話劇團、北平學生話劇團。

焦:但是你們演的那些個角都很厲害!
白:是呀!都是很精銳的,因為我的導師陳綿博士是真正夠資格的,他在巴黎好多年,他跟周恩來、鄧小平等人都在巴黎,大家都算是同學。他不是共產黨,留學回北平以後,他領導我們北平的話劇運動,學生話劇團是他組織的,我們參加的人後來都有很好的成績,都是好演員,因為是由他訓練我們的嘛,像石揮、藍馬、白楊、張瑞芳,都是北平學生話劇團;我是最小的,那時只有十三、四歲。

問:王萊呢?
白:王萊不算,她是後來參加電影,她跟我們學生劇團沒有關係。那時最大、最活躍、辦得最著名的是「中國旅行劇團」、「中旅劇團」,走遍大江南北,很辛苦,已經是職業式的,日子也很難過,我們不同,我們是學生嘛,還在念書。

焦:您有參加「中旅」?
白:我沒有,沒有資格,我們是北平市學生話劇團,不是中學,就是所有的學生,藝專、大學、小學、中學的,通通在一起。

焦:由陳綿先生領導?
白:對,我在團裡是最小的。

焦:那時候您幾歲?
白:13歲。

焦:什麼原因使您要去參加一個話劇表演呢?
白:大家有興趣嘛,有興趣就參加。

焦:有沒有人引導?怎麼發掘的?
白:怎麼開始參加的?就是知道那裡有劇團就自己跑去參加。

焦:這樣有多少年?
白:大概三、四年。

焦:然後您才去日本?
白:啊,又因為戰爭。

焦:您可不可談一下在日本整個學習的過程。
白:在日本很苦呀!我那時候很小,只有十八歲。一個人跑去日本念書,因為我是官費留學生,必須到日本大學報到。可是日本大學的藝術科裡很多的東西,我沒資格學,因為我沒學過,我只是跟著陳綿博士學過一點點。到後來學戲劇就很難,因為日本的戲劇、舞台戲劇演繹法跟我們北平不同,他們比較是另外一派。後來有朋友建議,妳不如學歌劇、學唱歌,歌劇比較國際化,我想也對。那時候學了很多東西,音樂啦、演繹啦、歌劇啦,還有好多電影、廣播方面的知識也學,很苦呀。

焦:苦是精神上、還是生活上?
白:身體上,因為太忙,妳想十幾歲的人很需要睡眠的,可是就沒時間,早晨六、七點,天還黑,冬天很冷,就得爬起來坐電車。日本交通很遠的,它不是集中在一個地方,日本大學在神田,可是它的藝術學部在鄉下,跟我居住的鄉下反方向。所以我每天從我的家裡到城裡、到神田來,已經要差不多兩個鐘點;然後我從神田到學校的藝術科,差不多又要兩個鐘點。所以我每上一次學,就要在電車上荒廢三個多鐘點,因此我每次一去上課就要上半天或一天的課,我不能上兩個鐘點的課。另外,那時日本最有名的唱歌劇的叫三浦環女士,我們叫她TAMAKI SAN、TAMAKI SANSE,她是全世界有名、真正唱歌劇的演唱家。她唱《蝴蝶夫人》(Madame Butterfly),唱幾千遍呢,在全世界最大的歌劇院卡內基廳(Carnegie Hall)、大都會歌劇院(Metropolitan Opera House)什麼的,不得了,有好多,我都記不得了。老師常常告訴我們,跟她合作的都是卡羅素(Enrico Caruso)、吉利(Beniamino Gigli),真正一流的,那個時代,1920年代的時候,那不得了的,是世界最高水準的。

焦:您怎麼會拜到她門下去的?
白:朋友叫我去學,我就去了,她對我很好,很照顧我。

焦:您以前是學聲樂的?
白:對,那時年歲輕的時候有個毛病,彎著腰,大概腰的脊椎骨不夠強吧!常常彎著腰,是三浦先生給我改過來的,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會?(往背上敲)一下,對我說:「妳要唱歌,腰一定要直的、不然妳的氣不能運。因為唱Opera完全要靠diaphragm(橫膈膜),不是靠喉嚨,你必須把聲帶練好;可是在你唱的時候,你的氣不是靠聲帶,一定是靠丹田。」… …

焦:您學聲樂的過程與經驗,對您後來唱歌生涯有影響嗎?
白:我想有很大的影響,不然不可能想怎麼唱、就怎麼唱。一定是因為有過訓練,才能夠怎樣用嗓子、怎樣唱、怎樣有一個自己的主意。假如基本的練習、基礎沒打好,你不可能的。所有的功夫都一樣,你做大師傅、切菜、那個答答答答(切菜狀),刀切下來多厲害,我練了差不多四、五年。開始學兩年都不能唱、老師不准唱,只能練,練音階,那個比唱歌難,很難很難。

(全文詳見147期《電影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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