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靜默:不曾真正「靜默」的默片

EDM-20121019  

文/陳煒智

     電影的聲音,打從默片時代就有。

      沒錯,「默片」時代的電影放映活動,是充滿聲音而從不曾真正靜默的。當代曾有不少影展單位或電影博物館,以為默片「應該」靜默而沒有聲音,轉而要求前往一窺堂奧的觀眾必須靜坐在沉默中,凝視大銀幕上的影像,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裡,這才配叫作默片。

      實際上,在默片時代,講究一點的電影公司,會連同影片一起,把定版曲譜派送到電影院,由常駐的豪華大樂團對著銀幕現場演奏,或由電影院專屬的風琴師,一邊演奏音樂,一邊利用風琴作出各種音效。普通一點的,則由電影院專屬的鋼琴師、提琴手等等,現場自由發揮;或者更廉價一點的,搬台留聲機,墊一點背景音樂,就算了事。

      這幾年各大國際影展不約而同開始將關注焦點移向所謂的「舊片修復」工作成果,自然地默片也在修復、映演的片目中。2010年的柏林影展堂皇展出由2008年尋獲的佛列茲朗(Fritz Lang)《大都會》(Metropolis)遺失片段拼組而成的「修復版」《大都會》,更使默片保護、修復、映演(多由現場樂隊伴奏)的種種儀式性的流程,深受現代影癡朋友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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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

      話說從頭。以好萊塢為例,《爵士歌王》(The Jazz Singer)為電影史畫下一道界線:「有聲」與「無聲」,宛若兩個不同世代,這場不流血的革命,為後世留下的影響,絕不亞於任何政治、社會與文化上的除舊布新,它基本上扭轉、改造了世人「做夢」的方式。從1927年(《爵士歌王》當年十月在紐約上映)到1929年,短短兩年之間,好萊塢由全面「無聲」演變到全面「有聲」,原有的默片美學其實仍然存在,但新興的音畫審美標準又排山倒海而來。在這段過渡時期,還有許多作品同時運用默片及聲片的技術拍攝,形成影片某幾場戲無聲,而某幾場突然有聲的特殊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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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歌王》

      在默片時代,藝術家運用畫面和聲音若即若離的交互作用,恣意運用影像,間或調度聲音;來到聲片時代,畫面和聲音成了相連相屬的交纏。1929年之後幾乎每個世代,都會出現一兩部影片提醒我們,那場表面上不曾流血的革命,畫下的刻痕簡直深不可測!五○年代的《紅樓金粉》(Sunset Boulevard,一譯《日落大道》)和《萬花嬉春》(Singin’ in the Rain),七○年代有胡搞惡鬧的《無聲電影》(Silent Movie),八○年代有金獎作曲家Giorgio Moroder,把佛列茲朗的曠世傑作《大都會》配上全新樂曲,並且染上彩色,推出公映;來到21世紀開端,奧斯卡獲獎的《大藝術家》(The Artist)又再度回首,把那些美善的、心酸的往事,以及當代創作者對默片時代的天真想像,一股腦全部釋出,讓懷舊的多情影迷們,從無聲到有聲,從默片到今天,一同凝視那一段從來不曾真正「靜默」過的、眾聲喧嘩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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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嬉春》

      綜觀影展期間的放映節目到週邊活動,這個致力於發掘罕見與鮮為人知電影的影展,無論是在議題規劃、影片選擇或活動規模上,展現的企圖絕對不僅止於對老電影的回顧與懷舊。透過影展專刊的導讀專文,可清楚了解每一項放映專題,都是在特定觀點下對過往進行再一次的探索,重新發掘過去那些具有獨特意義的電影人物與議題。透過有系統的節目策劃,結合週邊活動或數位修復的妝點,帶領觀眾超越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在不同時代裡重新審視那些被人忽視或遺忘的電影文化資產。藉由這些意義非凡與經歷時間淬煉的作品,不僅讓世人看到那些令人讚嘆的過去與時代印記,甚至也啟發或指引著人們,在這個快速變動的時代中未來該往哪裡走。

〔編按:本文作者陳煒智先生,電影史研究者,紐約大學電影碩士,曾任教上海戲劇學院,他將於本週六(10/20)下午4時於本館電影教室舉辦一場「默片之聲與早期有聲片」專題演講,與觀眾分享他對默片的研究心得;演講(下午2時)將安排放映今年奧斯卡獎最佳影片《大藝術家》,歡迎讀者免費預約。洽詢電話: (02)2392 4243;或來信ctfa74pb@gmail.com,主旨註明:預約10/20《大藝術家》;內文註明:姓名及電話。〕

《大都會》(Metropolis)
《爵士歌王》(The Jazz Singer)1927年十月在紐約華納戲院公映時的盛況。
《萬花嬉春》(Singin’ in the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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