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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報酬》：要錢不要命

文/ 周星星　

一九五三年的法國片《恐怖的報酬》(Le Salaire de la peur, 1953) 是黑白片裡面的經典傑作之一，至今看來依然動魄驚人。最後之所以能一路緊張到底，就在於隨時隨地都有被爆炸成粉身碎骨的危機。咬緊牙關才看得到結局的一部經典長篇大作。

先提這部片的作者。在影片之前，也就是一九五○年的時候，喬治˙阿諾 (Georges Arnaud) 的同名小說《恐怖的報酬》先出版。法國導演昂黎－喬治˙克魯佐 (Henri-Georges Clouzot) 則是剛剛娶回一位巴西外交官的女兒薇拉˙阿馬託（克魯佐）(Vera Amato Clouzot)，蜜月旅行就選在巴西度過。見識過巴西的地景、人文後，昂黎－喬治˙克魯佐起意想要改編喬治˙阿諾的小說《恐怖的報酬》。

這故事發生在中美洲某一個不知名的國家，距離委內瑞拉首都卡拉卡斯 (Caracas)、秘魯首都利瑪 (Lima) 不算太遠。美國某一家石油公司在此鑽油，雇用當地人工作，但視勞工的生命安全為草芥。某一天，油井冒出驚人火災，只有用硝化甘油把油井爆掉才可能止得住火災。於是，這家石油公司招募四位最厲害的卡車司機，要用兩台卡車運送硝化甘油到火災現場。只是，硝化甘油極不穩定，稍有強烈震動就會引起驚人的大爆炸。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即使是運送硝化甘油這種近乎是自殺性質的任務！

雖然《恐怖的報酬》的重點就是在驚心動魄的運送硝化甘油之旅，但昂黎－喬治˙克魯佐還是很有耐心地把影片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絕非僅只是要介紹人物出場而已，它等於也把各種種族／民族混合在一起的小村鎮、苟且求生存的村民們、反美國資本主義大企業的現象跟意識形態都描繪得清楚、有神。第二部分才是公路電影的展開，無所不在的危險跟意料之外的危機接踵而來。

法國影評人弗黑德里克˙梅黎 (Frederic Mairy) 評《恐怖的報酬》是 l'anti-Speed ，反《捍衛戰警》(Speed, 1994) 的一部片。沒錯：《捍衛戰警》讓一台公車時速不得低於五十英哩，否則公車上的炸彈就會自動引爆。《捍衛戰警》完全就是靠「速度」撐起最長的一個劇情段落，每一個階段的危險被解決後必然再冒出一個更新階段的危險。「速度」在《恐怖的報酬》中也是關鍵因素之一，但往往是路途中的不順遂因素才居懸疑之首。縱使是攝影、剪接技術還沒像今日這般發達的黑白片時代，昂黎－喬治˙克魯佐的場面調度依舊堪稱大師級表現，並未生鏽、折舊太多。

演員表現的部分，依舊亮眼燦爛。最後能上路的卡車司機分別有義大利人 Luigi 跟德國人 Bimba 一組，然後是兩位來自科西嘉島的法國人 Jo 跟 Mario 一組。 Jo 的年紀稍長，以前幹過流氓、混過黑幫，但剛出場時卻是筆挺的白西裝，自命是見過太多世面的成熟男人。 Mario 一出現就是在泡酒館小妹 Linda（由薇拉˙克魯佐飾）的釣妹青年，牆壁上貼了好些許裸體女人的照片。一旦上路之後，自信滿滿的 Mario 變得「啥米攏不驚」， Jo 則開始貪生怕死，讓 Mario 的氣勢騎到 Jo 頭上。飾演 Mario 的年輕演員尤蒙頓 (Yves Montand) 爆發力十足；縱使他再更年長些總是飾演西裝筆挺的資產階級男士、知名度也更高，但依舊有評論者認為《恐怖的報酬》永遠是他最驚人的表現。飾演 Jo 的年長演員夏勒˙華奈 (Charles Vanel) 拋開自尊的束縛，逐步變成被人欺負、負傷在身的老頭子。他在片中的表現，讓一九五三年坎城影展特別提及（算是最佳男演員）。夏勒˙華奈後來又三度再跟克魯佐合作；尤蒙頓就沒再跟這位導演共事了。

在當年很奇怪，《恐怖的報酬》既拿下一九五三年柏林影展金熊獎，還可再參加坎城影展並拿下影展大獎──相當於今天的金棕櫚獎（因為當時還沒設金棕櫚獎）。

美國導演威廉˙弗萊德金 (William Friedkin) 後來翻拍《恐怖的報酬》為《千驚萬險》(Sorcerer, 1977)，本來還找尤蒙頓飾演二十多年前他自己的角色，但被他斷然拒絕。後來這角色挪給因《大白鯊》而走紅的洛伊˙薛德 (Roy Scheider)。

財團法人國家電影資料館將於 11 月 25 日～ 12 月 25 日舉辦「公路與旅行電影」專題影展，克魯佐的傑作《恐怖的報酬》是放映的影片之一。歡迎會員預約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