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101P_國家電影資料館 電子報部落格

◎李幼鸚鵡鵪鶉 　　 動畫電影也常常呼應到真人演出的影史經典名片。譬如Suzan Pitt導演的動畫電影《快樂街》（Joy Street）裡，女人趴著，人與景都宛如靜物全然不動，唯獨菸在冒煙裊裊飄散，教你怎能不聯想到雷奈（Alain Resnais）1961年的電影《去年在馬倫巴》（L’annee derniere a Marienbad）裡的光影（眾人僵立，只有女主角獨行穿梭），或是女人在室內如雕像，反倒門牆天旋地轉。可記得《去年在馬倫巴》有時人似雕像靜止、雕像反倒被攝影機繞轉拍攝得恍若在動、栩栩如生？或是原本遠比女人小很多的玩具鼠在女人自殺/暈昏後起身舞蹈；有一回，玩具鼠巨大無比，女人反倒渺小，你會不會勾起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1962年的電影《三艷嬉春》（Boccacio’70）的那個短篇裡的海報看板女郎跟保守衛道偽善男主角形同大人國成員卯上小人國成員奇特對比的記憶嗎？女死，鼠泣，淚水成河，很超現實。我會想到（白蛇傳）的女主角?了愛，呼風喚雨，水淹金山；我也記得弗烈茲·朗(Fritz Lang)1921年的默片《Der Mude Tod》男女主角為了閃躲死神追逐，來到中國，男的變成老虎，女的幻化為雕像，死神的箭射中老虎，雕像落淚教人不勝悲。

《快樂街》 《星際牛郎》

本屆動畫影展的「18禁」專題雖然把一堆「兒童不宜」的佳作綁在一起，其實包羅萬象，裸體、sex、情色、暴力、血腥、死亡……應有盡有。不過這些都是表象，藝術創作與藝術評論看到的是「意在言外」，深諳「影像有限，（觀眾的）想像無窮」，或者，更接近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1966年電影《放大》(Blow up)得「真幻無界」。

　　 既然動畫電影也是電影，當然也可能也可以向真人演出的影史經典取經；不過，雷奈與費里尼兩位歐洲電影大師都去拜訪過美國漫畫家Stan Lee尋求共事，漫畫與動畫對真人演出的電影影響深邃，由此可見。因此，動畫電影本身自有漫畫與動畫源頭，與其說是受到真人演出的電影影響，不如看成兩造良性的互動。PES導演的動畫電影《屋頂偷情記》(Roof Sex)沙發與沙發做愛交媾搞出破洞，害得貓咪被女主人責打，恰似奧黛莉·赫本(Audrey Hepburn)主演的電影《黃昏之戀》(Love in the Afternoon)鄰室忘記關水龍頭，狗狗蒙冤被誤會撒尿地板。倘若你認為PES太荒誕下流，居然構想出沙發與沙發的性行為，那麼，你的危險在於你已經不自覺地犯了物種/族群歧視了，你等於是只允許白種男女親暱，受不了黑人、美洲原住民、同性戀……的性愛啦！

　　 片長越短，越「可怕」也越具挑戰性，很可能種種深奧、複雜意涵全部都壓縮其中，讓你目不暇接、來不及仔細思考，稍縱即逝。Suzan Pitt的《蘆吮》(Asparagus)的蘆筍只是男孩陰莖的意象嗎？可以手握，可以吸吮，十足情色。「18禁」的珍奇可貴正是一般自以為「規矩」、「正派」的電影不敢碰的，它們為你另闢一扇窗。可是，也可以由口中吐出既似珠寶又像蘆筍的東西，甚至從女性肛門排出蘆筍般的穢物，而且就算蘆筍象徵男孩陰莖卻從不見男孩現身，顯然是女性自給自足的世界，既不打壓女性情慾，又不必依賴遷就男性，你能說不是頂尖的女性主義思維嗎？你能說不是為你開拓寬廣視野嗎？

　　 Signe Baumane的７分鐘短片《狂愛性接觸》（Five Fucking Fables）由五個短篇構成，片名每個字都用字母Ｆ開端，就像其中一個短篇（On top of a bookshelf）宛如動畫界的哲學家，玄機奧意訴不盡，小人物跟平等、博愛背道而馳，大人物（或造物主）讓芸芸眾生不自由、不慈惠。上帝等同撒旦？知識萬能！知識萬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