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風格家---勞勃.阿特曼
 

◎高肖梅

  美國名導勞勃.阿特曼(Robert Altman)在2006年11月20日晚病逝於加州,象徵一種創作力的休止,也代表一個時代的消逝。而原創精神的延續,有賴未來創作者風格的培養與建構,是創作路途上永不終止的追求。阿特曼一生拍過近九十部電影,從1950年代開始五十多年創作的生涯,迄至二十一世紀初,而且堅持原創精神,不甘從世隨俗,在美國影壇的環境下實屬不易。

  回想三十多年前,也就是1970年在國賓電影院第一次觀賞慕名已久的阿特曼電影,是他的成名作品《外科醫生》(M.A.S.H., 1970)。影片背景在美國韓戰年代,他以嬉笑怒罵的方式,把戰地的荒唐和虛無發揮的淋漓盡致,拿下1970年坎城影展最佳影片。影片中推崇上天賦予人性的歡愉本能,暗諷衛道者假貌偽善不堪一擊的虛勢弱態,以及大眾隨波逐流荒謬的價值觀。這部反戰的電影打破了傳統的直線敘事方式,以段落式交插狀的實驗手法,呈現戰地醫院種種光怪陸離的情境,讓人印象深刻。阿特曼在密蘇里大學攻讀數理學,二次大戰服役空軍時曾經擔任飛行員的工作,戰時生涯寫過許多電影劇本,大都被好萊塢採購,可是從來沒有一部被拍成電影,直到《外科醫生》才讓阿特曼得以充分的發揮,盡情揮灑他獨具的潛力,成為他在影壇上重要的作品。阿特曼的影片從未得奧斯卡青睞,今(2006)年才獲頒終身成就獎,由此更證明了他不媚俗的風骨。

  接著在第二年拍攝影片《花村》(McCabe and Mrs.Miller, 1971),阿特曼從美國西部類型電影切入,邀請兩位當時極紅明星華倫.比堤(Warren Beatty)與茱莉.克麗絲蒂(Julie Christie)擔任男女主角。背景是以冰天雪地未開發的荒涼山城,代替傳統西部影片黃沙滾滾的安靜小鎮,職業賭徒麥可.比爾從遠方來到,傳說他是神槍手,在賭局中因為遇見老千,殺了一位道上老大,為逃避仇家而來到小城。麥可.比爾與米勒夫人合作做起應召站的買賣,米勒夫人精於管理,將生意經營得熱絡繁榮,在飄雪的日子裡為這片荒蕪山區的伐木工人帶來溫暖與安慰。麥可.比爾與米勒夫人因為事業彼此建立了默契與信任,兩人愛的進行式同樣是交易行為。麥可.比爾外似沈著,內心仍擔憂對手前來尋仇;米勒夫人處處計算,提出獨資經營的要求,其言行與比爾所認為的愛有著差距。仇家終於出現,在一次槍戰中兩敗俱傷,比爾重傷倒地,鮮血泊泊染紅皚皚白雪,他喪生在冰雪中,最後米勒夫人帶著眾家姐妹移往他處。

  影片中故事情節並不很明顯,倒是遠處全景山脈連連,近處人物聚落在山麓斜坡,在雪融泥濘中踏著艱苦的步履前行,人在困難的環境中辛苦地求生。應召站主持人規定接客女性的清潔,每個客人進來一定得先洗熱水澡,於是在那冰冷的環境裡,勞苦的伐木工人與各種膚色的女郎,在暖和的屋裡散發著歡樂與幸福。相對的,男主角孤獨地走在雪地裡,獨自面對爾虞我詐的鬥爭世界。阿特曼歌頌著人類最初的歡愉,讚許生命原始的快樂。因為他經常在影片中提出批判,獨特的多線平行交插的敘事手法雖獲影評的肯定,但是習慣好萊塢主流電影的觀眾卻無法接受。可以想見,為了市場與票房,必須與資方斡旋,在同業中競爭較量,這段時期的阿特曼應該是孤獨而且無奈的。

  阿特曼的電影喜愛配以美國的各種大眾歌曲,尤其他的最後一部《大家來我家》(A Prairie Home Companion, 2006),背景是一個屬於電台的時代、每個人都是聽眾的日子,廣播培養了流行歌手,於是電台定期在禮堂舉行演唱會,邀請歌者現場演出,讓熱情的觀眾有幸一睹歌者的風采。那是一個年輕人未曾經歷、年長者已遺忘的時代。後來電視取代廣播,宣告一個時代的過去。這部電影以小小演唱廳電台舉辦最後一次演唱會,過去的歌手匯集一堂,為聽眾作最後一次演出。後台歌者的對話與互動,觀眾眼裡泛著感動的光彩,節目經理與售票人員安排著,幾乎沒有劇情,一首接一首大家熟悉的歌曲,帶給觀眾只有回憶。一個身著白色風衣的金髮美女,安靜的遊走於每個角落,沒有人看得見她。象徵死亡之神,還是時間的使者?時間帶走太多,不知不覺改變了一切。

  這部影片是阿特曼對生命最後的嘆息,在以商業與娛樂掛帥的好萊塢,阿特曼確實為美國電影維持著一種難有的氣象,在電影的世界留下勇者瀟灑的身影。(轉載自電影欣賞第1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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