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貓」鍾情:不唱歌的歌唱片「明星」
文/洪光遠 《郎如春日風》 懂事以來,喜歡哼唱的母親,常隨著收音機播送的歌曲,一首接一首地唱個不停;經過鎮上戲院彩色大看板時,也會與父親計畫著:影片上演時,要全家盛裝前往「朝聖」。由於家住離島,這些歌唱影片在戲院放映前,片中插曲早在廣播中已播送過不知多少次,連尚未入學的我都能隨片唱完多首歌曲。當時坐在大澡盆洗澡時,總是努力地抹滿肥皂,希望能像鍾情一樣,「睡在」滿是泡沫的「雲霧裡」(《桃花江》的插曲〈我睡在雲霧裡〉);也一直奇怪著,為什麼「一個臉盆(蓮蓬)」會「有十七、八個孔」(《那個不多情》中鍾情另一場出浴場面的插曲〈一個蓮蓬〉的歌詞)? 那時好迷外號叫「小野貓」的鍾情,覺得她人甜美、唱歌又好聽,以致後來聽說她五音不全時,仍弄不清為何在銀幕上唱得怡然自得的明星,卻說她不會唱歌? 待年紀稍長時才知道,電影中有許多魔法,連唱歌都可以由別人「代唱」。曾幾何時,鍾情慢慢從銀幕上消失了,偶爾在鎮上的二輪戲院與軍方的板凳電影晚會中,還會看到她的風采;至於姚莉代唱的影片插曲,倒是一直在廣播節目中,傳唱個不停。這股「鍾情/姚莉」的風潮,成了我兒時最美好的記憶,也是與母親間最濃郁溫馨的連繫。這段經驗,使得我這位已近「耳順」之年的老頭,至今仍醉心於國語老歌的欣賞與收藏。 國家電影資料館即將在九月十六至二十五日推出的「歌聲舞影慶百年」影展,就排了六、七部「鍾情/姚莉」的歌唱片,這些多數雖在電影院內觀賞過,插曲也大都算得上是耳熟能詳,儘管已隔了半個多世紀,如今再次聆賞,仍舊溫潤著我逐漸枯槁的心靈。從這些「歌唱片」的電影中,還是能體驗到「鍾情/姚莉」的多樣風貌,也可細數一下,鍾情的明星風采。
輕鬆、簡單的劇情,加上動聽的流行歌曲與賞心悅目的演出,遂成了賣座「歌唱片」的不二法門。由於歌曲是賣座的主因,如何在有限的片長裡,合理地塞進足夠的歌曲,可就考驗著編、導與詞曲創作者的能耐了!像本片末尾的慈善募款演出,就理所當然地邀集了數位知名歌星,演唱了多首歌曲;而幾乎與劇情搭不上邊的片名,也因演出「葡萄仙子」歌舞劇,而顯得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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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影片形式而言,《郎》片的幕後作曲姚敏與填詞的陳蝶衣,不僅將上海時期紅極一時的多首名曲改編(寫)成了風格迥然不同的小調歌曲,全然感覺不到原曲的味道(如將西洋舞曲〈郎是春日風〉改成了幽怨的主題曲等),而且全片幾乎完全以歌唱取代對白,新創出類似戲曲演出的歌唱劇並不多見,殊為難得。
再以角色塑造來說,《血》與《百》的鍾情,在表演戲路上也有新的突破,不再只是清純善良的少女。《血》片的白珍珠是位不守婦道、卻有著俠女襟懷的年輕繼母,雖與鄰人偷情,卻能慧劍斬情絲,甘承罪名以成全繼女與長工的姻緣;鍾情演來,時而驕悍浪蕩,時而堅毅灑脫,可說收放自如,算是華語片中較有生命力的角色;而在《百》片,鍾情素顏(甚至於有點扮醜) |
血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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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情竇初開的花店小妹與煙視媚行的交際花,充分發揮了她所專擅這兩種角色的演技,令人大開眼界! |
縱觀鍾情的銀幕生涯,或許觀眾只將她定位在「歌唱片的明星」,即使她也有「演員」該有的演技,但仍被她「明星」風采給掩蓋住,致使她的影劇生涯,也隨著這股潮流的退燒而黯然落幕。鍾情在影壇的際遇可說是「成敗皆因歌唱片」;吊詭的是,她在影史上所留下最貼切的名號,應該還是不唱歌的「歌唱片明星」吧。
*評論文章不代表本館立場。
編註:根據香港新華公司相關人員的訪談資料,當年影戲大亨張善琨在《桃花江》票房長紅之後,預備乘勝追擊,於是模仿《桃花江》的製作方針,也以上海時期明月社的歌舞劇舊題為新片片名,在故事內容尚未開始編寫的情況下,拿著「葡萄仙子」四個字開始向南洋片商兜售,同時要求編劇陳蝶衣,故事自由發揮,但需盡量加歌曲,數量愈多愈好,因此有了《葡萄仙子》10餘首插曲的豪華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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