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101P_國家電影資料館 電子報部落格

訪問者：焦雄屏
訪問日期：1993年8月7日
訪問地點：來來飯店（現喜來登飯店）
編＆撰：老嘉華
校訂：左桂芳

【編按：以下專訪節錄自本館即將出刊的《電影欣賞》季刊第150期。1922年出生的歌壇大明星姚莉，今年適逢90篙壽。在影壇，她是一位始終只為鍾情擔任幕後代唱的天才歌唱家。她稱自己「專一」，確實相當徹底。文中提及的哥哥是知名作曲家姚敏，蝶老是名作詞家陳蝶衣。五、六十年代華語歌唱片明星鍾情風靡影壇時，幕後鐵三角即作詞陳蝶衣、作曲姚敏、代唱姚莉。】

焦雄屏：那麼他們那時候平常配樂或者配曲是怎麼做？是先要有一個情境或者劇情？

姚莉：這就是導演要講給他聽，寫劇本的要講給他聽，譬如說《桃花江》，鍾情在那個田園裡邊採桃花，很多很多女孩子一起去採桃花，那麼他曉得了，曉得以後就去作一首《桃花江》，是輕鬆的；那麼如果要愛情，他們就講給他聽啦，這一幕是談情啊、說愛啊，他再去作。都是要先給他一個題材，然後他去分配，歌和調都要配合每一場戲的劇情。他先把曲子弄好了，再請蝶老配歌詞。我是不用擔心啦，他們兩個都全部弄好了，那我不過是配上去唱一唱，我需要看歌詞，但是我不用看戲，我要做的就是把歌詞的感情唱出來。

焦：所以是導演先決定好總共要幾首歌？

姚：這當然要看導演的想法，假如他要五個歌，我哥哥就作五個，假如他指定要10首歌，我哥哥就作10首歌──這是他們指定的。不過他們這些過程我都不參加的，我都是他們跟我說：這個歌妳來唱，那我就去錄音，錄完就收工。我錄音很快的，有時候在錄音室，一套戲我一天就唱完了，5首歌、6首歌，我一天就唱完。

焦：大家都說是您把您哥哥引進歌唱界，這是真的嗎？

姚：我自己覺得我唱鍾情的戲，完全是童姐（童月娟）把我拉起來的，因為從來沒有過的，我也沒有代什麼人唱過，所以銀幕代唱這是第一次，從來也沒有過。那時候我哥哥已經在幫電影作曲了，他先作了，然後童姐就想開部歌唱片，就叫他，就這樣開始了。其實他本來已經是的了。進歌唱界是我帶他進去的，在上海的時候，是我帶他進百代的，不過進電影界，是他比我早進。

焦：那麼進百代是怎麼樣一個過程？

姚：我在百代唱的時候，他還不在上海，他去航海了。他一直航海，很苦的。他離開家兩、三年，我15歲紅的時候，他才回來。他的船是去歐洲的，我也不知道他在船上是做什麼的，不過那時候他還小孩嘛，不可能做很大的職位，一定是廚房啊那些的，很苦的，可是沒有辦法，我們都為了生活，因為沒有爸爸，很小。他回來的時候，我15歲，他已經差不多20歲了，他比我大5歲。他一回來，看看：咦，怎麼妹妹已經那麼紅啦！那他也喜歡唱歌的，他也很會唱，我就想起：咦，我把哥哥也介紹進去。所以我跟黎錦光說：我哥哥也會唱，他說：好啊，我們需要的。有很多歌需要男女合唱的，男聲真的很少，因為只有一個嚴華嘛，其他沒有，可是嚴華不只是歌星，他又拍戲，又自己搞什麼歌舞團，很忙的嘛，他擔不了那麼多事，他也不希罕唱的。黎錦光就說：好，妳把哥哥介紹來，試試看。結果一試就可以了。後來他就跟周璇唱很多歌，跟每一個歌星都合唱，那跟我就唱得多了。很多歌都是很紅的，《小放牛》啊、《蘇州河邊》啊，太多了。他自己一個人獨唱也有。

焦：什麼時候才發現他會作曲？

姚：他就是在唱的時候就暗暗的學嘛。因為百代公司很大的，每一個作曲家都有一個房間，我哥哥是沒有啦，他那時候又沒有作曲。然後他跟黎錦光他們感情都弄得很好，他就看看他們怎麼會作歌。就憑那DoReMiFaSoLaSi七個字，怎麼就能寫那麼多歌，他就自己想、自己學。其實我也不懂他啦，也許他暗暗的偷師了。那他學了，就試試看、試試看，這也是天才，結果一試之下就成功了。他第一首歌已經成功了，是寫給我唱的，就是《清流映明月》。就這一首歌，就紅了，他信心來了，他曉得琢磨到了，以後就一直作下去。後來歌是不得了了，多得啊！

焦：所以是在上海就已經紅了？

姚：紅，《清流映明月》在上海紅得不得了。那時候他大概22歲左右。後來他到了香港，那時經驗豐富了嘛，所以他越作越好，那麼鍾情的戲童姐要拍好多部，他也隨便都拿得出。他除了電影的，還要作很多百代公司很多歌星的，差不多出名的歌星都是在百代，那每個歌星，像我們，都是兩年合約，兩年合約裡邊一定要出兩張大的LP，那時候是12首歌。那你看他一個人，那時候作曲的在香港沒有人，就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就是李厚襄。但姚敏本身會唱，這是他受歡迎最大的原因；他因為自己會唱，自己知道那個音唱起來順，舒服了嘛。其他的作曲家都不會唱，除了陳歌辛倒還會唱，他學過聲樂，其他都不會唱，不會唱呢，作曲就會差很多。

專一的代唱人

焦：那麼那時候不管是您代唱，或是姚先生幫電影作曲，是不是都是額外的？百代公司會不會干涉？

姚：是額外的，但是百代公司不會干涉。如果你到別的唱片公司，那就不行，就違法了，它會告你的。但是電影這個跟它不相干嘛，而且我幫電影唱的歌，唱完了還是要到百代重新灌的，對它反而好嘛，所以它不會反對的。

焦：您是不是只有幫新華公司代唱？有沒有幫別家公司？

姚：沒有，只有新華。

焦：為什麼？

姚：我唱了鍾情之後，我已經自己講，我是代一個鍾情的，其他我不會代，所以他們不敢叫我。

（老嘉華，資深媒體、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