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光遠

一位表面上在捍衛自己的權益、實質上卻沈溺在自虐、自憐循環中的女僕,在遇上一位熱愛生命、真心關懷他人的另一位女僕後,終於卸下心防,也掙脫了自我禁錮的枷鎖。雖只一句話,似乎就道盡了本片的內容;事實上,從演員的型與戲、主要角色關係的變化,乃至編導有如家庭錄影、精簡舖陳故事的手法,而能經營出驚人的戲劇張力,堪稱《中央車站》以來,又一部深入討論人際互動關係的佳構。

電影一開始,特寫樂格兀自坐在廚房一隅,無味地吃著餐點,只聽鄰近傳來似乎是一家人正在歡聚用餐的聲音,時而見樂格木然地瞪視著銀幕。當鏡頭轉向聚餐的主人一家時,才知道他們正密謀為樂格慶生,本來期望會有場感人的場面,沒想到樂格的敷衍因應,整個歡樂氣氛,倏忽告終、草草收場。接著,女主人還端出生日禮物—另請一位女僕為樂格分擔繁重家務,沒想到這下反而觸犯了樂格的大忌,影片自此進入女僕大鬥法的戲碼。

樂格先遇到一位菜鳥慕塞,三兩下就讓對方委曲地主動請辭;接著,來了一位也是鬥爭高手的悍婦桑雅,樂格可就贏得有些辛苦了,不過至少讓對方受傷、逼到抓狂後還被開除;只是樂格自己也不好受,身心俱疲的情況下,終於昏厥過去。再來的這位露西,可是一點都不像樂格所熟悉的女僕類型,當她拖著病軀,繼續使用那些曾經為她贏得輝煌戰果的老招數時,發現竟然全都失效,其中原委,頗堪玩味。當然,最主要原因,在於露西自持自重、心懷仁厚:不僅未曾像前兩位女僕一樣、隨樂格的詭計起舞,更未將百般抵制作弄她的樂格視為敵人,反而為樂格原為辱人、實則自虐的行為,心疼到為她叫屈,與她抱頭痛哭;在被老計謀刻意騙出屋外、不得其門而入時,索性在戶外庭院,來個天體日光浴,這等無厘頭的行徑,終於讓總是冷著一張臉的樂格,初次驚爆出笑臉來,化解了兩人對立的僵局。片末,當樂格真心誠意地為露西籌辦生日驚喜宴,對照到片初她的虛應故事,讓人驚覺到她的改變。終場,當樂格穿起露西慣常的慢跑服,模仿她戴上耳機,慢慢地開始起跑時,不僅看出她的怨尤冷漠已被露西的真情融化外,更象徵著她已?出自設的牢籠,迎向自己選擇的人生。

片中出現了不少洗澡裸露的鏡頭,尤其是幾位女僕。導演除了藉此說明了「女僕只是一種角色職務」外,更讓她們在脫去制服後、在淋浴中身軀的姿態、動作,展露出每個人的真性情與心態,實在是高明的手法;他以勞工階層的女僕為劇中主人翁,卻輕巧地避開了階級對立與權力傾軋的戲劇窠臼,將全片梳理得輕巧動人,私毫未因情節的平易而失去張力,反而藉著小人物的心思作為,勾勒出與人相處的概要原則,舉重若輕,不落言詮,委實高明。若與影史上幾部同樣以描寫僕人為主的名片相較,它沒有約瑟夫羅西的《僕人》權力消長、主僕易位的詭譎劇情,令人不寒而慄;也不似詹姆士艾佛利《長日將盡》片中僕?長的冷酷迂腐、自毀幸福,那般沈重與無奈;堪稱是「乍看來平凡無奇、細體會餘韻無窮」的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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