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弘:中影十年暨圖文資料彙編》出版茶會紀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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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民國102年6月26日
致詞人:張靚蓓、陸以正、李 行、廖祥雄、張法鶴、羅慧明
    華慧英、賴成英、卜大中、侯文詠、龔天益
地點:台北巿松江路129號 國家書店
攝影:邱繼諺

張靚蓓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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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靚蓓館長

去年此時,我們辦胡金銓導演展;今年此時,我們辦這本專書的出版茶會。很高興當年與龔弘先生一起工作、奮鬥創出「健康寫實」電影潮流的前輩們今天共聚一堂,看到坐在這裡的前輩們,很清楚的,一個時代的縮影就出現了。

其實,我當初為什麼要寫這本書,就是對父母那一代的懷念,那一代人有些很好的素質現今是被忽略了,我想把它呈現出來,這也是我寫這本書最大的原動力。我很開心的是,今天看到魏惟儀女士(沈劍虹夫人/魏景蒙之妹)、陸以正大使、廖祥雄導演、李行導演;還有我沒見過的蔡東華先生、俞可象先生,雖然沒有親自訪問過兩位,可是前人訪問過的資料、或從他位受訪者口中得知二位對電影界的貢獻,還有訪問林桑(林贊庭)、華慧英老師、羅慧明老師以及賴桑(賴成英),這些材料,都成為我寫作這本書時的重要養分;而書成之後,張法鶴先生也來電鼓勵我,在此先謝謝大家。

我今天有兩個身分,一是電影資料館館長,電資館出了這本書;再一個,是寫了這本書。其實在兩年前,我還沒來電影資料館擔任館長時,這本書就已完成,記得是5月時交的稿。接任之後,雖然一直催促這本書出版,但直到今年三月,書才終於印刷出來。如今回頭來看,這個等待或許是值得的,因為大家看到書的成果,美術設計非常精采,我們盡量做到最好的品質,除了內容之外,圖片以及各位對那個時代的經驗,儘可能的留下一筆。至於這本書能夠發酵多少,後面一切就靠電資館同仁們繼續努力了。

今年也很難得的是,適逢金馬獎五十周年。五十年前,是當時的新聞局長沈劍虹先生與副局長龔弘先生一手擘畫,把這個獎創出來的,「金馬」獎,當然有其時代背景,(註:是因八二三砲戰、「金馬」固若金湯而來)。如今金馬獎歷經五十年,其經歷、其內涵的轉變,也正是台灣電影的縮影。而當年龔先生在中影創立的健康寫實風潮,也有其的時代背景。至於能夠留下什麼,時間將是最好的篩選,時代也會一一見證。

對我個人來講,最大的快樂則是訪問的時候,譬如訪問魏惟儀女士時,當她提起當年的情景,蔣夫人與沈劍虹先生等人,如何處理國家大事的那段經驗,的確非常精彩,也為當年幕後的風雲變幻提供了最佳註解。還有陸以正大使,指正我們第一個到坎城的不是胡金銓導演,而是李翰祥導演的片子《楊貴妃》,當年是他帶著邵氏公司出品、李翰祥導演的《楊貴妃》,代表中華民國去坎城影展參展,拿到高等技術大獎,像這個掌故,對我們來講都是非常珍貴的。今天這個茶會,我們邀請各位龔弘先生的好友們來聚聚、說說當年的經歷,真的很難得。

在此還要謝謝的一些朋友,就是我序裡所提到的天使們,在書寫本書的那段歲月裡,若非他們的資助,這本書是無法完成的。本來我想將天使們的善行道出,但他們都說:keep silent,我自然尊重。

接下來,我們就一起來聆聽龔先生的好友們話當年、一起回顧那段電影史吧!

陸以正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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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正大使

六十幾年前,我在行政院新聞局工作,上至局長下至到雇員,不到二十人。總共三個處,第二處處長(國際宣傳)就是我。新聞局拍攝的第一部紀錄性質的片子《清河上河圖》,龔弘先生不但是幕後推手,還可說整個都是他的主意。那時候,龔弘是主任秘書,我叫他Henry,他叫我以正,兩個人熟的不得了,無話不談。

正好那個時候農復會奉令被裁撤,農復是美援機構,底下有一個拍電影做農業推廣的單位,主任叫做卓世傑。因為蔣老先生不懂電影,就把他派給新聞局,無巧不成書,卓世傑就到我的國際宣傳處,龔弘先生就跟我說,他在故宮看到這麼好的一幅國畫,叫〈清明上河圖〉,這幅畫實在有價值,應該拍成一部電影,送到全世界去映演,給人欣賞。

龔弘是我的老大哥,我是黨政校十二期,他是七期,因為中間還斷了二年,所以我們差了九年。所以我說:「老大哥,你這麼說就這辦好了」,就由龔弘先生帶卓世傑到故宮,去拍〈清明上河圖〉,在燈光底下,鏡頭左轉右轉,拍成了半小時多的紀錄片。那時,正好英國有個國際性的愛丁堡影展,我們就把《清明上河圖》送去了,拿下最佳紀錄片獎,這也是我國在國際影展上第一個得獎。但老實說,因為我主管國際宣傳,所以掛個虛名,實際上主推的是龔弘先生。

由此可見,他對中國電影的貢獻早在60年前就開始了,今天回想這件事情,也讓我想起我們之間五、六十前的交情,使我非常感動。更重要的是,名至要實歸,中國第一部在國外得獎的紀錄片,片子上的製片,寫的是陸某人,但這部片實實在在從創立、拍攝、剪接到完成,都是龔弘先生,今天在這裡必須把這個事實,向大家報告,謝謝各位。

李行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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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導演

我想電影資料館出電影家的叢書,龔弘先生的書算晚的,比童月娟女士、沙榮峰先生要晚,但是他比他們更重要。政府對於這些事情給的錢太少,所以龔弘先生這本書,他的兩位公子天益跟天行出了錢,才能促成這本書的出版。

這本書可說是很難產,最早找別人來寫,也訪問了很多人,最後寫不出來,天益就極力推薦由張靚蓓小姐來寫,我覺得非常合適,因為在我七十歲,十四年前,黃仁先生出版《行者影跡》時,張靚蓓小姐在這裡面有一篇文章,本來準備訪談兩小時,結果我們從上午十點,聊到下午五點,她寫的這篇文章,把我從影五十年寫的非常仔細、非常的好,所以我認為,她來寫龔弘先生非常適合。

現在這本書出版了,我看了,覺得張靚蓓寫的非常好,她能訪問到的人都很齊全,非常感謝妳為龔弘先生留下文字的紀錄。他對台灣電影非常重要,沒有他沒有金馬獎,沒有他沒有台灣電影開始的發展,健康寫實就是他一手創始的,他主持中影十年為台灣電影奠下很深厚的基礎,所以台灣電影不能忘掉龔弘先生。這本書希望大家知道,沒有龔弘沒有台灣的電影。今年是金馬五十,沒有龔弘沒有金馬獎。

廖祥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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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祥雄導演

首先,要佩服靚蓓,經過長時間的訪談以後,用高超的文筆寫出人與人之間充滿情意的故事,它可以成為感人的小說,也可以成為感動的戲劇。特別是第11章,寫我的那段,完全是在寫一個新進提攜後進,及後輩如何報答知遇之恩的故事。

我進中影比較後期,也就是「健康綜藝」時期。這時期在法鶴的協助下,總共拍了21部,其中我拍了6部,大概佔了三分之一,我覺得很好。我覺得不是戲本身有什麼價值,而是我可以看到龔弘先生對於後進的關懷。這也是我後來說不幹了,我感到不好意思,就去告訴他說,台視要找我去做節目部主任,但要報答你的東西,還沒有做完。但他說沒有關係,他認為,做台視節目部主任的機會難得,機會沒了就沒法去了,人家現在要你去你就去,所以那時候我就離開他。

拍這6部片,很多辛酸在裡頭,不單是我本人,也包含龔弘。當時董事長胡健中先生,要拍一部電影《春梅》,很多人都勸我不要拍,因為演員他不能演戲,拍了以後,一定會糟蹋你自己。但龔先生告訴我這是董事長要拍的,所以希望我能拍,我也答應了。當他有痛苦時,當然我希望可以替他解決,後來我才知道,這部戲跟老總統有關係。這部戲是描寫老夫殺妻的故事,最後的結局當然是破鏡重圓,但其實原來的故事,他倆沒有破鏡重圓,她還是跟著騙他的年輕人走了,故事的內容結構都改變了,完全的符合健康綜藝。

幾年前,老總統的日記解密公開了,裡面有一篇59年8月15日的日記,寫前一天的事,裡頭有一段,「午觀影劇《春梅》頗佳」。這個之後,我發現龔先生過得比較好一點,因為董事長得到老總統的高興,這是一個遺漏的故事。

藉《春梅》這件事,我想講的是,龔弘先生對於不是他自己願意做的事,他就是犧牲自己的想法也會完成它,所以我想他是偉大的,謝謝各位。

張法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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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法鶴先生

我記得一首童歌,它的內容是:門前一道河流,夾岸兩垂柳,風景年年依舊,只有那流水,總是一去不回頭,流水啊,請你莫把光陰帶走,日月已往,永不帶人。當時作者筆下的毛頭小伙子,後進晚輩張法鶴,現在已經虛度78。我一年多前中風,到現在還在復健,這期間,從左手不能動,重新學講話,學走路,我想到了「健康」。我們應該說,莫道桑榆晚,彩霞尚滿天,我們老樹春深更著花。

健康是每個人心中最希望,最渴求的。我在民國57年9月1日進中影。9月8日,龔弘先生宣佈,我們要把製片路線修改成「健康綜藝」,也就是說,拍片的內容永遠是健康的。身心靈都要健康。電影是精神食糧。龔先生訂健康寫實、健康綜藝,是要給大家健康食糧。9月9日的報紙上,他說今後中影的製片路線改走健康綜藝,我們什麼都拍,喜劇片、歌唱片、文藝片、戰爭片、歷史片、動作片,它的內容都會帶給觀眾健康。

我進去中影的時候,剛好《新娘與我》殺青,接著李行導演《群星會》歌舞片開拍,接著是愛情文藝片《家在台北》。如作者張小姐提到的,我不是改變,我是在龔先生健康綜藝的精神之下,帶著鄧育昆,寫了第一部《落鷹峽》,這部電影其實是在崇揚我們的革命精神。

我有個感受,龔先生永遠是忠黨愛國。他也常提到他的家鄉,我可以感覺到,他是一個慎終追遠,有孝心的人。龔先生為人誠懇、寬厚待人,他提拔年輕人、關心部屬、尊重別人,這種誠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龔先生是勤奮的人。從李導演、羅維明先生、廖導演和我的回述,都一再強調,他談本子(劇本),常談到天亮,回去洗個澡,又來上班。這種勤,是中國人的典範。人與人相處,能夠寬恕別人,原諒別人,龔先生也做到了。

我寫完《落鷹峽》之後,日以繼夜的追隨龔先生工作,在他的身上體會到忠、孝、誠、勤、恕。有一天,我感受到這種精神,寫成一個劇本,那就是《事事如意》(廖祥雄導演,1988年),在這部片中,葛小寶一人分飾二角。

龔先生翩翩的丰采,他治事的風格,為人的風範,廉潔自持的風骨,永遠是我們大家共同的記憶。龔先生是我心中永遠懷念的人。

 

羅慧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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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慧明先生

陸以正大使是我第一個恩人,第二個是龔弘先生。那時候我大學剛畢業,在新聞局做事,陸大使就跟我說:「你喜歡藝術,跟龔先生多聯絡。」龔先生那時正要調到中影,過沒多久,我也調到中影。如果沒有他們兩位,我的人生完全不一樣,我現在最感謝的,就是他們兩位,把我提攜起來,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變成一個對社會還有一點用處的人。

龔先生把我帶到中影,但是我對電影不懂啊,他說:「我來訓練你!」,他就打電話給蔡東華先生,蔡先生在日本很有辦法,所以我第一天到中影報到,第二天就到日本去學習了。我到日本後,蔡先生給我安排進入各大電影公司學習,每個電影公司都去兩個月,那時候真的學到不少東西。我在日本的時候,李導演每個禮拜寫信給我,他說:「你要學哪個,哪個片子要注意」,都是這幾位給我鼓勵,我才有今天,我後來到了教育界,又受了你們幾位的影響。我在教育界也是非常克勤克儉的做事,所以像我這樣,沒有學位,做到大學的系主任、院長、館長,我都做到了,就是因為他們的影響。

我沒有父母,龔先生就像我的父親,是這種感覺。我在東京片廠學習的時候,他來看我,他住在東京一家大旅館,我倆談天談到好晚,到了半夜,我說我要回去了,他留我住下,我心想我這個小職員,他是個大老闆,我怎麼可以跟他平起平坐呢?他說沒有關係,我們繼續談,你把你在日本留到的經驗告訴我,我帶回台灣,因此中影成立了第一個美術組。

後來,二十世紀福斯公司到台灣來拍《聖保羅砲艇》,龔先生就推薦我跟劉藝兩個人,去跟勞伯懷斯的劇組做事,做了差不多半年,我拿美金,有了這美金,我才能結婚。所以我那時候錢很多啊,很多人覺得奇怪,我怎麼錢這麼多呢?我說這個錢等於是龔先生給的,假如沒有這個工作機會,就沒有這個收入,所以我很感謝你們幾位,趁這個機會表達我的心意,謝謝。

華慧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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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慧英先生

龔先生擔任總理理,上任後第一個找我談話。他問我,你對私人或對公家有何要求?」我回答,對私人沒有要求,很好;對公家的唯一要求,是要一個固定助理,但公司不肯,每一次都找臨時的,後來龔先生讓林鴻鐘先生幫我的忙,結果林先生也當了廠長。

有張照片是龔先生、賴成英和我三個人合照,他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不要分離。當時正巧聯邦公司要拍《龍門客棧》,跟公司借我,後來聯邦要建廠要我過去幫忙,龔先生說不可以,因為,龔先生之前已經答應借人六個月,當期限到了本該回公司(中影),可是聯邦公司正進行到一半,我又不能丟在那裡,讓人家說華慧英沒有本事,做不下去,那我怎麼辦呢?不回來就曠職,要處置,於是我就辭職了。後來龔總經理回來,大發雷霆罵我,我也覺得對不起,他跟董事長兩個人把我叫到辦公室說,「你這個合約不長,你還是回來好了」,可是我沒有回去。我對他的要求他做到了,但是他對我的要求我沒做到,這是對龔先生抱歉的地方。

還有拍攝《蚵女》前他曾問我有關彩色片的拍攝,我說拍攝黑白片的攝影師都能拍攝彩色片,重點在於彩色設計,後來我自己擔任《蚵女》彩色設計。

賴成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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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成英先生

我是在龔老總主持中影公司時的一個攝影師,其實在電影公司,攝影師都不講話,都默默的跟導演,窩在攝影機後面工作的,所以李導演在中影公司的時候,我們攝影師跟總經理談話的時間很短。

我要談到的是,我跟李導演合作很久了,第一部是《街頭巷尾》。龔先生有一次看了《街頭巷尾》之後,跟我講,黑白片拍得精彩的話,可以從畫面想像彩色的感覺,這就是他當時說《街頭巷尾》非常寫實,也是真實。這句話對我這攝影師來講,是非常大的鼓勵,我覺得總經理會重視技術方面的問題。後來,我跟李導演拍健康寫實影片《養鴨人家》的時候,龔先生就很放心我跟李導演拍這部戲。 後來《養鴨人家》跟《蚵女》拍出來之後,我跟李導演覺得,這部戲還可以交代得過去,也就是龔先生非常滿意。

其實,我和龔總經理在中影時,接觸的時間很短,真正跟他有較多接觸,是他已經退休,在紐約的那段時間。一開始,他會約我到法拉盛的「大班」咖啡廳,兩人叫小點心,聊聊天,那時候我們才熟起來的。後來他生病了,進療養院,那段時間,我常常往返紐約跟台北,我經常會去看他。每次見面,他都很關心台灣電影,關心過去跟他合作過的工作夥伴。每次閒聊時,他就會談這些事情。我這才發現,龔老總非常慈祥,也很關愛台灣的朋友。

這次看到這本書,有很多事是我過去那十年裡所沒有看到、沒有聽到的精采片段,看這本書,我才了解龔老總對於中國電影有這麼大的貢獻,提拔了這麼多的人,創造了這麼多奇蹟,非常感動,謝謝館長寫的這本書。我現在每天有時間就翻一翻,每個片段都會讓我想到,過去電影突飛猛進、輝煌時代的場景,非常感謝有這部作品出來,謝謝各位。

卜大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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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大中先生

各位尊長、在座很多所有的前輩,也是我一直很敬仰的對象,結果沒想到今天在這邊碰到了。很多女藝人,尤其是女歌星,最怕聽到的一句話就是--「我聽你的歌長大的」,他們最怕聽到這句話,我也很想講:「我是看你們的電影長大的﹗ 」

關於龔弘的事蹟,你們是跟他做朋友、做同事而了解他的事蹟,我們不是﹗我們年紀太小,所以那時候只能看他的電影,聽他講的事情,還有從書上看到龔弘的這些事蹟。本來想念幾段龔弘講的話,後來想到大家都認識他,也都看到了,所以就不必唸了。龔先生的公子Louis(龔天益)給了我幾本老大爺寫的書,大概很少人想到他會去針砭歷史,老大爺寫的二十四史,包括宋史這些歷史的評斷,我一看以後覺得很驚訝,現在還有人用儒家的史觀評斷歷史人物,包括像宋太祖、趙匡胤這些人。

龔老先生對這些人的評斷非常有趣,他不是從一個人的文功武略或是事功來寫一個人,他主要是從道德德行方面來寫一個人,所以他對於一個人行為的幽微、細節的地方非常注意,從這裡可以看出龔先生對於事情的敏銳、對於做人做事的敏感度非常強烈,這讓我印象非常深刻,而且也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角度。現在人寫歷史當然沒有這樣的角度,從這地方來看,龔先生是個業餘的歷史學家,大家有空也可以看一看,那些書寫得滿好看的。

再接下來就是,我不認識龔先生,也沒有親自跟他接觸過,但是人家說父親、兒子很像,所以我就從龔天益先生身上看到龔老先生的為人處事,龔天益先生是我這些年才認識的朋友,人家說年紀大就沒有辦法交到好朋友,其實未必見得,像是後面張子望夫妻、龔先生,都是我到五十多歲以後才認識的朋友,但我覺得他們非常的優秀,人格非常高雅。龔先生這人有儒家風範,跟他父親非常像,他們父子二人的價值基礎其實就是儒家思想,就是對人要誠懇、對事要忠誠,像這樣一個價值觀,從他們身上可以看到。另外,龔天益先生有道家的思想,退休了就淡泊名利,從來不去爭取什麼好處,從這裡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老太爺也是這樣的個性。

第三點就是,我覺得他們在對於慈悲方面的用心非常深刻,他們做很多好事情,包括失學小朋友的獎學金,這些事情已經是一個佛家的精神;所以儒道釋三家在他們父子身上都可以看到影子,讓人覺得非常罕見也很稀有。那今天因為時間的關係,跟各位報告我的心得就到這邊,謝謝各位。

侯文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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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文詠先生

我是天益的老朋友,二十幾年前,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在紐約銀行任總經理,我跟他聊天的話題,很少談到錢,大都談到電影。很奇怪,一個作家和銀行家一直都在談電影。後來,我慢慢才了解,原來天益的父親是龔弘先生;所以也陸續接觸到龔先生的作品,還有他的〈影塵回憶錄〉及這本書(〈龔弘:中影十年暨圖文資料彙編〉)。

在這本書中,我發現金馬獎開始是1962年,那是我出年的那一年。我回憶小時候看電影的時候,好像大都看到是日本電影、邵氏及香港武俠片與黃梅調,而我對國片的回憶是有的,包括《蚵女》、《養鴨人家 》都看過。慢慢地,真的對電影發生興趣時,大都是讀美國電影歷史、法國新浪潮及義大利的新寫實;一直到最近讀到這本書的時候,我才慢慢發現說,台灣其實有自己的電影歷史。再明確地講,台灣如果今天開始為了看台灣電影歷史,那龔弘先生及在座諸位就是台灣電影創始者,如果沒有你們的話,台灣的電影在今天,是完全不一樣的風貌;在這裡要跟龔弘先生及在座前輩,致上深深地感謝﹗因為有你們,今天台灣電影才會有這樣的風貌,謝謝你們﹗

第二件事,我前後看了龔弘先生的專書,一本是〈影塵回憶錄》及〈龔弘:中影十年暨圖文資料彙編〉,其實這二本書是非常不一樣。龔先生是一位謙謙的君子,所以在他的書裡面,你看他都經歷那麼多大災難,但是他都雲淡風清,好像這些困難都是份內的事,都是得之於別人的幫忙;可是張靚蓓還原歷史現場,讓我們看到他在雲淡風清的底下,其實後面多少都有困難,人事的掙扎後面種種的辛苦及不為人知的艱辛。今天 我要感謝張靚蓓對於這本書所做的事,還原歷史現實,對於前輩艱辛開創的經歷做的爬梳,。

第三個事情,我對龔弘先生有深深的感觸,他身上有一股精神是我們這一代,或是下一代的人所看不見的;在他得終身成就獎的感言中,他說,因為喜歡這塊土地,所以他熱愛台灣,所以拍台灣電影。而得了這個獎對他來說,他只要繼續愛台灣,他就能夠保有這個獎。這句話很深刻,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深埋在我心裡迴響,就是因為對台灣的愛是榮譽值得的,得到這份獎是值得的。這份榮譽得以繼續,是因為愛台灣,而在龔弘先生身上及前輩們,會把熱愛自已的工作、同事及家人,甚至自己的社會國家連成一起,人生是完整的。而到了我們這一代,自已的工作、家人、社會、國家,卻都連結不起來。再看看我們的前輩,我們反而不曉得下一代來看這樣的故事,及前輩們的故事,是否能夠慢慢地理解到,當一個人的人生,如果可以把他最愛及喜愛的東西放在他的工作、家人、社會、國家,都是他的唯一之時候,那樣的話,做為一個人,會是一個懂得惜福之人﹗我想台灣電影目前面臨很多問題並且繼續萎縮,包括中國大陸市場和政府的作為,所以我們希望大家繼續努力,看到前輩們篳路藍縷的精神,不要氣餒繼續做下去,前輩們給我們的這些東西繼續發揚光大,在這邊簡短的跟大家分享,謝謝大家﹗

龔天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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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天益先生

剛剛看完了影片,事實上眼淚一直在打轉。只能說,我一直非常非常想念他﹗他對我的影響無論是歷史、我現在走的路,全都是仿了他的steps。我在07年退休,照理講應該是回到紐約去,因為工作在紐約,家也在紐約,但是我絲毫沒有猶豫地,就決定從紐約回到台灣來。

他曾經一再跟我和所有的兄弟說,他們生長在一個非常坎坷的時代,顛沛流離,一直到台灣,才有一個安定的世界,然後讓我們接受很好的教育;所以,他說:「你們應該永遠記得這塊土地,永遠記得要回饋這塊土地」。因此,我們兄弟便在不同的時間都回到台灣來,希望延續父親的精神,對台灣這塊土地盡我們一點棉薄的心力;也把他對我們的一些教誨傳承給下一代。

今天,我知道他在笑,他非常開心在看這裡,他看到有這麼多他的老朋友和親友們在這裡紀念他。特別要感謝李導演,他是我在爸爸過世的半分鐘後,在紐約就打電話給他,我說:「我們最不愛聽的消息發生了」,他就知道了。我回到台灣以後,和他一直有聯絡,我看到他,就覺得像看到我父親;他也一直出很大的力,讓這本書能夠出版。另一方要感謝侯文詠,因為他介紹作者張靚蓓讓我認識。

在這裡,我也代表我的弟弟致上萬分謝意,對陸伯伯、沈媽媽,以及各位先進:廖導演、蔡東華先生、李導演,還有法鶴大哥和諸位,非常感謝你們今天的光臨,我們能夠聚在一起,對先父的追思,我非常非常感謝,再度跟各位致最高的謝意!

(以上發言紀錄,由本館整理,尚未經致詞人審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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