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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福快樂》：檢視失衡的婚姻關係

文/洪光遠

奪得今(2011)年日舞影展評審團大獎的挪威電影《性福快樂》，講的是兩對背景歧異，婚姻關係看似幸福和諧、實則各有痼疾沈痾的夫妻故事。電影藉由其中一位貌似平庸愚蠢的「村婦」卡雅「忠於自我」的凸搥表現，扯破所有人的假面，攪亂和諧的表象；意外的是，大家也因此得到面對問題的機會，從中調解出相互尊重、彼此包容的相處模式，而得以邁往真正幸福快樂的婚姻生活。

一開始，卡雅興奮地期待即將到來的新鄰居，而先生艾瑞克與兒子提奧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隱約可見「男女兩國」的家庭分裂態勢。當依麗莎白(麗莎)與西格弗帶著領養的非裔兒子諾亞來到時，一家人優雅的舉止、不凡的談吐與新穎的話題，更是讓卡雅耳目一新，又羨又喜。這種城鄉的差距對比，也讓麗莎更自覺優越而不屑與之為伍，甚至於有等著看好戲的旁觀心態。很快地，兩個生活型態互異的家庭，在與外界隔絕的環境下，基於社交禮儀，不得不相互邀宴，玩起「真心話」與「默契大考驗」等社交聚會的遊戲。就在卡雅不懂得「遊戲」規則、「認真」地投入活動的過程中，終於爆發了積壓已久的不滿情緒，形成尷尬的場面；更糟的是，西格弗在安慰卡雅時，兩人卻意外地出軌了。這樁意外，雖衝擊著兩對夫妻搖搖欲墜的婚姻，卻也開啟了重新檢視彼此情感、正視婚姻關係的機會。

其實這兩對婚姻都建構在「非對等」的關係上：艾瑞克表面上為「同情」卡雅、實為掩飾其同性戀傾向而與之結褵，且因自認有恩於她，而常與兒子聯手「惡整」卡雅的愚魯、良善，並不定期地視「需要」而外出「狩獵」多日；卡雅一方面感恩先生娶她的恩澤，一方面又因丈夫對她沒「性」趣而自卑、自怨。麗莎為逃離自己外遇的創傷而暫時避居鄉間，卻未敞開胸懷、仍拒絕西格弗的撫慰；西格弗則一味委屈求全、寵溺愛妻，容她持續囂張其氣焰。這兩對男女強弱恰巧易勢的夫妻，各自以慣有的互動方式，維持著表面的和諧關係。然因卡雅的率真，亂了兩對夫妻的陣腳，卻也讓彼此得以脫出習慣的模式強勢者體會到自己有多依賴對方嬌寵的情感、且發現了對方一直被他/她視作理所當然的優點；弱勢者則在與他人互動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與情緒支持，重新體認了自己「獨特」的價值、而找回自信。當然，這其間的關鍵，還在於兩對夫婦間彼此難以割捨的感情。有了它作為基礎，再加上包容的心理與相互尊重、對等的關係，方得以經營出真正幸福的婚姻。

片中還以兩位兒童的互動情形，側寫出像這種人際關係中常有的偏見與歧視的成因:大眾傳播媒介的影響與生活中的挫折經驗。當提奧藉由書籍與電視上的報導，灌輸諾亞是奴隸的觀念後，兩人便一直玩著「主奴」的遊戲、且習慣、內化了彼此的角色。然而更令人觸目怵心的是：當提奧驚覺父母關係生變、開始轉而昇高對諾亞的暴力凌虐程度時，諾亞卻仍舊逆來順受----一如兩對夫妻間習於原有的互動模式。片中有幕麗莎怒將提奧的臉壓進食盤中、而諾亞爆笑的場景，看似粉碎了兩童間的不對等關係、實則輕描淡寫了棘手的難題，縱然有此瑕疵，但也不難看出，不管表面上再怎麼波浪不驚，不對等關係總會給弱者留下傷痕；而且這種大家習以為常的病態互動模式，只有靠外力的介入，才得以打破、重整。

就像這兩對夫妻的婚姻一樣，情不自禁的出軌，反讓雙方得以嘗試著用不同以往的方式來彼此互動，從而得到成長與改變的機會。這樣的「出軌」，對追求「幸福快樂」的婚姻而言，似乎有點「弔詭」。